他相信升学率是对孩子们最好的回报。去年，大杨树二中的本科上线%，这个数据几乎是内蒙古自治区的两倍。

　　逐渐地，车厢安静下来，有人拿出了笔记，小声背诵起了上面的单词或者公式。几个女生靠在一起睡着了，不知什么时候，她们在车窗上贴上了“逢考必过，马到成功”的小饰品。

　　6月6日，所有的紧张和期待都在一场仪式中达到了顶峰。因为高考考点必须设置在旗（县）政府所在地，大杨树考生每年都要到135公里外的阿里河镇参加高考。从2003年开始，哈尔滨铁路局（现哈尔滨铁路局集团公司）开通了“高考专列”，乘专列赴考已经成了大杨树考生们的传统。

　　提起南方人，几乎每一个大杨树人都会承认，“人家就是比咱们这边人精明”。虽然“精明”时常会成为一种被他们嘲讽的特质，比如将它理解为“斤斤计较”，但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去“南方”，“学学人家怎么想”。

　　作为一所乡镇高中，师资的问题依然没能解决，去年学校招聘物理教师，结果报名数不到3人，最终因为达不到开考条件半途而废。

　　一路上，车厢被荷尔蒙笼罩，同学们大声说笑，来回串座，搭着肩互相问好。男生们下起了象棋，围观者不时拍下棋手的脑袋，提醒他又出了臭招。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刷着手机，调侃谁的照片又上了新闻。

　　在呼伦贝尔市鄂伦春自治旗（以下简称“鄂旗”），大杨树是少数以汉语命名的乡镇之一。这意味着它的年轻，与那些有着古老的鄂伦春语地名的城镇不同，它是东北少数民族地区开发建设的时代产物。

　　镇里6.9万人口中，4个系统的职工（包括离退休职工）加一起，占了接近两万人。相当长一段时期内，他们都是被羡慕的对象。

　　现场很多人不一定知道，3000公里外的安徽省毛坦厂镇，另一场送考仪式也在进行，因为声势浩大，每年都能挤上当天的热门新闻榜。相比之下，为272名考生送考，场面不算大。但至少在近几年，大杨树送考家长的心情，与毛坦厂的家长没什么不同。

　　“以前都说‘林老大’，开支（工资）挺高，老了也接着开。”一位送考的大杨树林业局职工说，“在我们这儿，谁都知道林业是最好的工作。”

　　“只要有点儿地，整天除了喝就是玩。”一个在考场外等候的男人如此形容自己的生活，“镇上那些走道儿不利索的、坐轮椅的，都是喝酒喝的。”

　　只要离学校足够近，就连没暖气的平房也会抢手。王全友租住的平房，每年租金6000元，烧煤要3000元。若是普通年景，他一年能收入7.5万元，王飞虎补3门课，一年的补课费需要3.5万元，再加上一家人吃穿，剩下不多少。

　　6月7日这天，鄂旗的最高气温升到了接近30℃，开始有了高考的感觉。考场外，办手机卡的摊位和一家整形机构支起两顶帐篷，提供一些塑料椅子。母亲们聚在这里，谈论的多是孩子的学习，还有未来的工作。

　　男人们站在树荫下，或者干脆就在太阳底下晒着。孩子是妈妈的事，他们似乎更愿意分析今年的收成，预测粮价的涨跌，或者中美关系的走向。但只要有人开了头，话题会立刻转移到孩子身上。

　　6月6日，所有的紧张和期待都在一场仪式中达到了顶峰。因为高考考点必须设置在旗（县）政府所在地，大杨树考生每年都要到135公里外的阿里河镇参加高考。从2003年开始，哈尔滨铁路局（现哈尔滨铁路局集团公司）开通了“高考专列”，乘专列赴考已经成了大杨树考生们的传统。

　　一位皮肤黝黑的父亲，穿着一件米色风衣，纽扣规矩地系好，里面搭上酒红色的衬衫，看起来与这个季节并不协调。这是他最拿得出手的行头，“毕竟是大事，得重视”。

　　大杨树镇的面积相当于一个中部县的大小，这里的田地用“垧”来计量，一垧相当于15亩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，现在这代中年人的父辈，陆续从东北其他地区来到这里拓荒。开垦到哪里，田地的边界就在哪里，少的十几、二十垧，多则上百垧。

　　2003年高考专列开通之前，大杨树的考生需要提前两天，搭乘凌晨两点多的火车赴考。那时考生经常超过千人，列车上在此短暂停靠的乘客，会看到一幕怪异景象：半夜的大兴安岭小站上，挤满了学生，声音嘈杂，然后上车填满所有车厢。

　　在学校里，苗孔新是那种让学生们“讨厌”的校长，上课时他经常突然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窗外。下课时，看到调皮的孩子，他也会忍不住训上两句，“把聪明劲儿都用到学习上”。

　　镇里6.9万人口中，4个系统的职工（包括离退休职工）加一起，占了接近两万人。相当长一段时期内，他们都是被羡慕的对象。

　　接着，男人就自责起来。他是大杨树邻镇人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在大杨树陪读，上面还有父母，“都靠我一人养活”。平日里，他待在屯子里守着田地，农闲时就开着四轮子“收铁”（回收废铁）。

　　但是，每年只有秋收，卖了粮食后才能拿到现钱。他们往往先把田地抵押给银行，拿到贷款，把儿子补习班的钱交清，再用来年的粮款把贷款还上。

　　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背景，形成了大杨树独特的管理体制。除了地方政府，镇上还有林业局、农场管理局（下称农管局）、农工商联合公司、铁路四个相互独立的系统。每个系统都有自己的医院、学校、电视台，甚至司法机构。

　　那些从大杨树走向南方的孩子，最终也给家乡带来了回报。几个二中的毕业生，在南方读完大学后，又回到二中任教。曾经坐专列去高考的学生，如今成了火车站的售票员和站务员，为这趟列车服务。